[干货笔记] UXRen硅谷线下活动 “UX Designers, Ready for Leadership?”

主持人：给大家介绍一下您自己的求学和工作经历吧

王小丹：我大学在北京的中央美术学院学习平面设计，之后去伦敦圣马丁艺术学院读硕士：沟通传达－数码设计专业。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在雅虎欧洲总部，之后去了微软MSN国际研发中心，帮助构建42个国家的主要产品，并开始带领团队。到新加坡后回到了Yahoo! Southeast Asia 做设计主管（Head of Design）。在Yahoo!和微软这段时间，有幸接触到了各个国家的用户和不同的产品线，并开始从事设计管理工作。后来加入了美国研发咨询公司Thoughtworks和两个亚洲创业企业Grab & 滴滴出行。现在由于对monetization非常感兴趣，即将加入Facebook负责广告业务的相关设计领导职位。

主持人：可不可以分享一下您第一次带领团队或者项目的故事和经历

王小丹：在雅虎欧洲的经历对我非常宝贵。当时团队成立初期，人员有限，我们要负责产品的整个体验包括交互设计、视觉设计、用户调研和编程研发等各个环节。这段经验对于我后来做管理有很大帮助，因为每一个环节我都有机会深入了解。我可能不是最好的设计师或调研员，但我知道好的设计、好的研发、好的调研标准是什么。在雅虎我参与了欧洲的八个主要国家，几十个产品的设计，工作三、四年后，作为Lead Designer负责主要跨国产品设计的整个流程。

后来我加入美国的微软MSN全球研发中心，一开始负责新闻主打的门户网站，研发方式比较以美国为中心（US centric），产品设计从美国用户的行为习惯出发，然后在全球推广。当时推出的一个版本在亚太地区五个国家遇到了数据大幅度下滑的问题，我临危受任去深入了解当地需求并和跨国同事紧密合作，我们发现其实70-80%的用户体验在全球范围内都是相似的，只有20-30%有本土化的需求，于是我们针对国际化和本土化在产品上进行了调整，设计做完之后，产品在5个国家的点击率平均提高了40%。在这个项目之后，我开始负责该产品在42个国家的设计，同时带领一个十几个人的多元化团队。

主持人：根据您刚刚谈到的经历，我想了解一下如何能让自己做的设计进行量化并产生商业上的影响（business impact）？

王小丹：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做过一个顺风车的产品，主要负责的设计师发现产品和司机乘客沟通的方式大多是通过短信SMS，通过梳理用户沟通流程她发现其中很多信息都可以通过免费的端内通知（In App notifications）来解决，这样可以为公司每年节省几十万美金。这位设计师给公司带来的价值远远超过设计本身。

在Yahoo!工作时做过一个在英国、法国和德国同时上线的友缘人相亲产品，和业务同学沟通过程中，我发现他们不能够理解设计语言和设计的影响力，但是对数据非常敏感，我意识到设计师需要用别人能理解的方式和语言来展现设计的价值。于是向我先生学习做了一个公式来计算广告的点击率，成交率和用户周期价值，用数据量化了设计产生的价值。当时友缘人欧洲总经理对这个报告赞不绝口，因为她从没有见到过有这样商业敏感度和数据化思维的设计师。

另外，给新手设计师们的一个建议是，在工作中做的任何一个项目，无论大小，都要学会复盘和总结，不然自己没有深化的提升和成长，别人对你的工作也不了解。工作做好后，至少要说十遍，大家才会有印象。每个项目结束后一定要对成功和失败多思多想。

主持人：想向您请教一下如何处理好在工作中与同事的关系？

王小丹：在工作中，与同事合作首先要真诚，这样能帮助你在短时间内建立信任。和同事搞好关系，和一起合作的部门打好交道，学会建立私人关系（personal connections）。例如我和一位韩国同事做项目时，他提到给小孩买鞋的问题，后来正好看到一个很好的鞋子样式，我就把照片发给他，就这样小小的一点关心，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合作更顺畅。同时要细心观察别人的优点，及时反馈，把正能量传递给周围的人，对处理好同事关系也很有帮助。

主持人：初级设计师如何培养自信心，完成从跟随者到领导者的转变？

王小丹：培养自信心也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没有谁是刚进入职场就自信满满的。做事情前不要有太多担心，想好行动计划就去做，自信心的建立需要不断地成长和学习，需要实践和时间的积累。每件事都要及时总结成功和失败的原因：项目中哪些经验可以通用，哪些东西将来需要避免。只有当你做过一定多，一定范围的项目，有了自己总结的成功方法论，在一个项目的概念期间就能够预期到它的未来发展，才会有一定的自信。

另外就是追随一些很能干的人。每当加入一个新公司，我会请同事们帮我推荐公司里他们认为的3个非常棒的同事，这样一段时间下来我认识了很多有水平的人，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同时也对公司内部的运作方式和人际关系有了丰富的了解。另外，别人给你的鼓励和支持也会对你的自信心起到辅助作用。

作为领导者，要意识到你的主要任务有两点：第一，帮助团队解决问题；第二要能够激发团队中每一个人的热情，让他们成为最好的自己，一起创造更好的产品（together to achieve greater things）。有功劳是大家的，有问题是自己的。你的目标不是成为团队中最出色的那位设计师，因为你的任务是要雇到比你更厉害的人，如果团队成员都不如你，那么可能工作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一位领导者和一个团队的终极体现就在他们产出的作品上，如果想成为一位好的设计领导人，那你必须知道什么是好。我个人认为世界上有两种设计：好的设计，和所有其他的设计。

另外，领导要让团队有能见度，比如在项目汇报中，创造机会让高层认识到基层设计师，在认识这些设计师的过程中，高层也就认识了你的团队看到了你的领导力。作为领导，要有一个心态是：你自己不再是明星。其实，成为管理者就是成为“垫脚石”的过程，需要懂得适时地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并真正的乐在其中。

主持人：设计师如何和产品经理、研发等团队协作？

王小丹：三个团队的侧重点是不一样的，我倾向于设计，产品，研发三权并立的结构，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强项和看问题的不同角度，三者的平衡是做出优秀产品的基础。很多时候产品关注的是功能，上线时间；研发关注的是可行性，稳定性；而设计背景的最大优势是对用户的深入了解和同理心。设计的出发点永远是为用户带来价值，解决问题，这其实是产品能否成功的关键。

主持人：您这么多年来，从设计师做到设计管理者，中国和国外的设计团队有哪些不同？

王小丹：中国设计团队肯吃苦加班，速度快。我们之前提需求的时候，一个多月要做52个设计项目，从我在欧美公司的经验来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我们国内的团队非常敬业，在一个月内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工作。

国内设计师注重设计和商业价值的影响力，对设计的商业价值有非常多的思考，很注重数据。过去的十几年来，国内互联网行业飞速发展，整体进步显著，设计同学们普遍很专业而且设计能力也很强。由于中国互联网行业对产品上线速度和功能数量的要求压力过大，很多时候设计师没有时间去把设计做精，这并不仅仅在设计行业，在产品／研发都存在类似的情况。从这一方面讲，国外设计师的生存环境相对更加宽松，有时间和精力打磨设计质量和产出 。另外国外设计师因为教育和社会环境，一般会有较强的独立思考能力和综合能力：从品牌到互动，从视觉设计到用户调研都能有相对平衡的产出。

主持人：那么对于不同的文化，您对设计师的沟通能力是如何看待的？沟通能力是怎样被训练或者培养出来的？

王小丹：沟通能力在任何一个职位上都是非常重要的软技能（soft skill）。沟通时首先需要自信，相信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可以给大家带来价值，可以尝试公共演讲方面的培训（在这里给大家推荐一个专门培养演讲和领导力的组织，在全世界各地都有：https://www.toastmasters.org）。公司的大小会议上都应该积极发言，有自己的想法。建议大家发言时不要着急，尽量等两三位同事表达观点后再发言，这样给自己一个思考的过程，也可以参考别人意见的优缺点，从而使你的想法更加成熟。成功的沟通并不在于你说了什么，而是在于你有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沟通前要想好你需要影响哪些人，了解了你受众的性格特点和其间的利益关系，再去考虑怎么说和说什么。

在平时对沟通能力的训练中，我要求团队每周都有一次设计回顾（Design review），不论项目进行到什么程度－架构图（wireframes）, 视觉设计（visual designs），原型（prototypes）等，都要拿出来讲一下设计思路。同时邀请产品和研发同学一起来听，这时候他们会从不同角度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促使设计师去思考和表达自己的设计。

我不认为设计师需要提供很多种设计方案，如果想清楚了，应该只有一种设计是最优解。我们有一位非常优秀的青年设计师，每次基本只出一个设计，而这个设计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各种方案的优缺点全都考虑到了。

主持人：每个国家有不同的文化，每个公司也有他们自己的文化，您如何适应不同的文化？

王小丹：公司文化非常重要，好的文化吸引优秀的员工，反之亦然。首先在面试的时候，你就要深入了解这个公司的文化是什么，是扁平化还是自上而下官僚制度，是领导说了算，还是大家互相帮助。如果你认可公司的文化，就需要去适应，如果你觉得公司文化和你的价值观差距很大，那么可以考虑及早离开，及时止损。作为候选人，一个很好的面试问题是 ‘您认为公司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这个问题可以从积极的方面帮你了解公司目前不尽人意的地方。

主持人：那么作为设计领导人（Designer Leader），如何去引导创建设计文化？

王小丹：作为设计领导人，可以侧重于两点：第一，要带入用户至上的文化，把不同团队的人都引入到设计调研工作中去，让他们亲自接触用户。第二，要带入合作的精神，每个公司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但统而言之，都可以化为一个问题 —— 人与人合作的问题。作为设计领导人，要有一套成熟的理论和流程来把不同团队融合到一起，让大家都能够参与到产品的决策中去，让每个人都可以分享自己的不同意见和创意。一个良好的设计研发流程能够保证合作的顺畅和产品的高成功率。

主持人：一般和老板1对1开会（1on1）时可以说点啥？您和自己的团队1on1时是一种怎样的互动？

王小丹：1对1的会议是一个很好的让管理者了解你的机会。你可以展现工作成果；提出需要老板帮你解决的问题，比如是否需要更多的设计资源；还可以请领导提出一些职业规划方面的建议；分享你对其他部门的观察等。我的团队有一位同事，在每次1 on 1之前都会做好准备，写好她要和我聊的内容。这既是对我们的会议时间的尊重，也体现了对她自己事业的重视。

主持人：在创业公司（Startup）和大公司做设计相比，从设计过程，团队合作，和职业发展的角度来看待，各自的局限和机会是什么？

王小丹：Startup的机会很多，有更大的责任, 可以做超出你的职业范围的很多工作，快速的锻炼自己的能力。有机会参与了解商业运作模式的建立，和不同的职能部门打交道，同时可视性（Visibility）也很高，做出了成就大家都看得到。不过创业初期的管理有可能较不成熟，同时在融资达到一定规模后，因为快速发展的需要，对员工的专业度要求会不太统一。

大公司有规范的流程，专业度和素质普遍比较高的同事，做事规范，可以学到很多具体的工作方法。在小公司，很多流程可能需要自己摸索，如果方向不对，试错成本很大。大公司的职业定位也会比较明确，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局限，相反，我工作的大公司比如雅虎，微软都会给能干的同事更多的责任和机会，内部活水的机会也更多。

主持人：当面临两难抉择时，一边是留在原产品线很快就升职加薪，另一边是去探索感兴趣的新方向但升职之路漫漫，您会怎么选呢？

王小丹：建议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如果你是一位优秀的设计师，有着很强的综合素质，那么应该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既要自己感兴趣又要有很好的发展升职机会和薪资报酬。

主持人：您作为一个女性管理者，能不能和我们聊一下如何平衡工作，家庭与生活的问题？

王小丹：这是一个设定期许值（Set expectation）的问题。在入职的时候，就要提出自己对家庭工作平衡（Work life balance）的期望。我一般在拿到聘书的时候，会很明确的和我的老板以及人事说清对工作时间和假期的需求，提前达成共识，入职后，也会和相应团队的同学解释我的时间安排。科技公司普遍实行弹性制工作时间，我工作过的亚洲和欧美公司／老板／人事都非常好沟通，善解人意，非常幸运能遇到这些优秀的管理者。他们通达睿智，真正的关心团队成员，投桃报李，我也在工作中尽心尽力，一切从团队利益出发。

回顾过去十几年的经历，从欧洲到亚洲，从亚洲来北美，都是因为我先生的工作调动；有孩子后也花了大量时间在家陪伴小朋友们，帮他们适应新的国家和学校，之间暂时在事业上有一些影响，但长远看其实都对我的事业和眼界有更大的提升，也认识了世界各地更多的朋友。我觉得世界是公平的，为了家庭的发展适当作出些让步最后的赢家一定是自己和家人。

主持人：您也带了这么多的团队，在新人进来的时候，从一个领导的角度，你会怎么来评估他/她的成长空间？

王小丹：1.产出质量是否达标；2. 是否有独立思考的能力；3.做事是否认真负责；4. 是不是能和他人合作顺畅；5. 是否能够主动承担更多的责任；6. 是否不停的在学习新东西，提高自己；7.是不是有很强的沟通能力，既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又能够随时让领导了解自己做的项目的进展和成绩。能够达到这几点的同学，一定会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面试时，我们通过看他／她以前的设计作品（Portfolio review）来判断设计质量，比如让设计师讲三个设计项目，从他／她分别承担了什么职责来了解实际设计能力。通过现场的设计练习（Design exercise）能够看出来这位设计师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方式，有没有成熟的设计流程等等。我们也会邀请跨部门（Cross-functional）同事（比如产品经理或研发）来参与面试，能够考察出跨团队合作的能力和经验。

主持人：从您刚开始进入设计行业到现在已有20年工作经历，能否谈一谈您对于UX领域未来发展趋势的看法？

王小丹：这个领域的发展到今天其实才刚开始起步，大家才意识到设计的价值超越设计本身。设计师是一个需要综合素质的行业，既要考虑到用户体验的因素，又要考虑到行业的发展趋势，以及竞争对手的商业模式。我认为会有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加入到公司的领导和决策层。以用户为中心对产品质量绝不妥协的公司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同时，我认为设计部门会延展为公司内部的创新中心，体验工程师是设计团队发展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这样设计才可以从概念到产出形成完整的服务链。最后，从专业角度来看，我觉得优秀的视觉设计师凤毛麟角，因为这个行业门槛非常高，需要有非常高的品位和丰富的软件操作经验，我希望在将来可以看到更多的优秀视觉设计师。